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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状元村”里风云激

日期:2020/7/3        来源:龙岩长汀县老促会        点击数:

 

 

“状元村”里风云激

 

——寻访长汀县河田镇潘屋村的红色印迹

文、图    

 

 

 

长汀县河田镇潘屋村,地处汀南深山峡谷之中,因宋代出过一位叫潘仝的“状元”而远近闻名。潘仝学富五车,因幼年遭祸五官身体变形,形象丑陋。但他立志报效国家,赴京殿试被皇帝御封“有状元之才”。潘仝一生为官清廉,政声卓著,官至一品,其后代也多有成就青史留名。自古以来,潘屋村就是一个文风鼎盛、英才辈出的客家村落。

20世纪30年代前后,在创建中央革命根据地的伟大历史进程中,耕读传家的潘屋村人民高举红旗,紧跟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工农红军,前赴后继投身波澜壮阔的革命斗争,古老安详的“状元村”至今还流传着许多激动人心的红色印迹。

铿锵激昂的红军标语

潘屋村世代居住着潘、俞、钟、李等姓氏的村民,村东一座青砖黑瓦的俞氏古宗祠,大门门联文化底蕴深厚,书法遒劲有力:“绪衍星溪繁枝茂叶,家传古调流水高山”。雕饰精美的门墙上赫然在目用石灰水刷写的两条红军标语:“红军万岁”、“打倒土豪”。尽管风雨侵蚀风化严重,但字迹轮廓基本可以辨识。

按下相机的快门,我们继续搜寻。在距离俞氏宗祠不远的另一座古宅又有了新发现。庭院门楼两侧苔色斑驳的青砖墙体上,写着“共产党万岁”、“拥护苏维埃”。走进古宅门厅,厅墙上写着“实行土地革命”。在古宅后墙的墙体上方,写着“打倒黄月波”、“红军万岁”两条红军标语。在标语的尾部还画着一个巨大的五星,五星里面有铁锤、镰刀的图案。看到红军标语和苏区“党徽”,仿佛远去的红色风云又在眼前翻涌而起。

73岁的俞玉环原是乡村代课教师,对家乡的红色历史颇有研究,这位热情的向导边走边说:“潘屋村距离汀江航线的水口、三洲大码头仅5公里,距离汀南重镇河田5公里。1928年前后,长汀革命先驱罗化成、张赤男在长汀南阳(现属上杭县)、宣成、河田、涂坊一带组织秘密农会,发展地下党组织。潘屋村的一些先进知识分子和进步工农,逐步参加党领导的各种组织之中。潘屋村最早和上级党组织接头的有俞维新、俞啟曲、俞华云、俞玉水等人。村里成立秘密农会后,由俞维新、俞玉水等人负责。

19295月,在朱德、毛泽东率领的红四军帮助支持下,河田地区举行武装暴动。因反动势力反扑,暴动队伍退守到马坑、潘屋一带。随后,罗化成、张赤男率领的暴动武装在宣成张屋铺,一举围歼了黄月波反动民团200余人。打退了反动派的进攻后,汀南各地群众放开手脚打土豪、分田地,建立苏维埃政权。潘屋村成立了乡苏维埃政府,乡苏政府就设在俞氏祖祠旁边的定座祖屋内,由俞啟曲任主席,俞维新任副主席,丘腾标任军事部长,范云龙任财政部长,钟德标任土地部长,刘四四任妇女代表。”

岁月悠悠,历经90年风雨沧桑的红军标语,如铮铮誓言,铿锵激昂,饱含着潘屋村人民对党和红军的血肉情感,昭示着苏区军民反对国民党反动统治的坚强决心,为潘屋村留下了弥足珍贵的历史见证。

红军烤火“平地一声雷”

来到村民俞玉林家中,这是一座古香古色的百年客家民居。75岁的古宅主人快言快语:“我们俞家历代相传有文风,到了祖父俞启睿这一代就没落了。祖父是个农民,生育了三个儿子,老大俞华云、老二俞岱云、老三俞衡云先后都参加了红军。我的母亲李藤秀是祖父抱养的童养媳,原准备与俞衡云婚配的。因为俞衡云牺牲,没有留下骨血。所以母亲后来招郞入赘,与我的生父俞欢云成家延续俞家香火。据母亲生前讲述,俞衡云1901年出生,是个读书人。1933年参加红军,曾任福建军区红军补充团班长,1934年跟随主力红军长征后就没有音讯了。去年我去广西灌阳烈士陵园,才知道他是在湘江战役中牺牲的。

俞衡云的大哥俞华云,参加红军后就没有音讯了,没有留下后代。二哥俞岱云1929年跟随红四军攻打龙岩城时负伤,回家养好伤,后来又参加了1930年攻打长汀反动堡垒苦竹山的战斗,过后也没有音讯。俞家三兄弟参加红军,尽管只有俞衡云有烈士证,但他们都是为革命献出了生命,是我们俞家的骄傲。

因为我们家是红军烈属,房屋面积又宽敞,所以过往的红军部队经常在我们家驻扎。母亲说红军来到家里,都是自己做饭,不愿意麻烦家人。俞衡云参加红军那年冬天,天气很冷,一支红军部队在我们家厅堂里打地铺,烧了一堆柴火暖身子。厅堂地板是用糯米、石灰、黄土等拌成的三合土夯实的,被火堆高温烧烤,劈啪一声巨响突然炸裂。吓得大家半夜全惊醒了,还以为是白军打来了。现在地板上还是黑黑的一个大坑,村里的文人说红军烤火‘平地一声雷’,是驱邪除恶的,保佑大家早点过上好日子。

我们家的主屋和两侧横屋之间原本只有一道狭窄的小门相通。主屋通常住着部队领导,横屋住着警卫分队。战争时期形势紧张,红军住在我们家,时刻要防范敌人的突然袭击。为了方便全副武装的战士在紧急情况下迅速转移,我祖父主动提出在原有的小门旁边再挖开一扇门,这样就有了两道门可以同时进出。因为新挖开的小门是专供红军出入的,所以没有安装门板,现在依然保持原来的样子。潘屋村各个姓氏参加红军和苏维埃工作的还有很多人,可惜大部分都牺牲了,他们的事迹也被淡忘了……

乡村走出的“中央干部”

俞玉林的感叹引起了俞玉环的共鸣:“潘屋村的俞维新苏区时期当过中华苏维埃政府的机关干部,我的大伯俞恒云和俞维新一起参加红军。起初分配在红四军第五纵队,后来编入红一军团。恒云当的是电话兵,维新文化程度较高,在部队当文书。因为书法写得好,不久被推荐到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机关工作,担任过毛泽东主席的秘书。全国解放后,俞维新曾经担任过江西寻乌县人民银行行长。‘社教’运动期间,俞维新回到潘屋老家,在河边的老屋里亲口对我讲过当年和俞恒云一起参加红军的往事。”

记者找到俞维新的儿子俞跃芳,年过八旬的老人说起父亲的往事感慨万千:“家父生于19104月,幼年在村里读私塾,后来在三洲镇上初中毕业。因为家境贫寒,很早就受到革命思想的影响,成为当地的革命骨干之一。父亲1928年参加共产党,1929年参与组织河田地区工农暴动,担任潘屋乡苏的负责人。后来在扩红运动中带头参加红军,在部队担任文书。苏区中央政府成立后,父亲有幸在毛主席身边工作过一段时间。长征途中,父亲一路跟随毛主席进入贵州,当地气候潮湿寒冷,父亲因为一次喝酒御寒误了事,两腿发软,没有跟上部队。遭到当地反动民团包围抢劫,全身仅剩内衣内裤。

父亲在当时算是个高级知识分子,心高气傲,遭此打击后一生引以为耻。尽管掉队回家后,他与长汀地下党的负责人游荣长、钟德标等人保持密切联系,继续开展革命工作。全国解放后,担任过江西瑞金、寻乌等地银行的领导工作,但文革期间,因为‘历史污点’再次受到打击,从此心灰意冷。晚年再三告诫后代不能贪杯,否则会耽误个人一生的前程。解放初期,毛主席曾经两次派人来找过父亲,但父亲认为自己无脸去见革命领袖,始终不敢面见来人,一直到1967年郁郁而终。

我的母亲邱三妹是童养媳,和父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。苏维埃政府成立后,母亲参加了妇女宣传队、担架队、洗衣队、挑粮队。1934年松毛岭战役时,父母还没有成婚。当红军的父亲在山上打仗,18岁的母亲和同村的刘四四、李藤秀、曹接妹、傅八妹、曹荣子等年轻妇女,天天上松毛岭抬伤员,步行上百里山路,抬到河田、四都的红军医院。一路上缺胳膊断腿的红军伤员鲜血洒了一路,有的半路上就断气了。母亲她们随身带着锄头,一边哭一边就地掩埋烈士遗体。母亲生前讲起这段经历,就忍不住抹眼泪。她说当时没有饭吃、没有工钱,但每个人都不会叫苦、不会埋怨,因为红军队伍里都是自己的亲人呀。”

 

一个不为人知的红军故事,一段令人叹息的人生遭遇。身为苏区“中央干部”的俞维新检点得失,在无尽的懊悔中走完了人生之路,但他和潘屋村的红军战友们用热血和生命追随的革命道路,一直向着光明和胜利的方向前进。历史的硝烟早已涤荡远去,潘屋村所有革命先辈的奋斗足迹,已然成为“状元村”永久的精神财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