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日寇闻枪丧胆的人——忆父亲,抗日老游击队员神枪手何振芳
日期:2015/8/31  来源:网上来稿  点击数:
记的小时候,人们议论抗战时说,日军个个都有 武士道精神,不怕死,凶狠极了。父亲却在一边冷不丁地冒一话:“日军也没什么可怕的,我打他们一枪,他们都吓跑了”。 父亲不善言辞,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,看父亲长相不凶狠,怎么可能一枪把鬼子吓跑了?以为他开玩笑哄我们,没太在意。后来,有几位居住台湾的老乡托人专程来看望父亲时,对我说:“你爸真不简单,抗战时他救了好多人的生命和财产”这时,我才恍然大悟,详细听父亲和老乡回忆那段抗日往事——
一枪断旗退群寇
大概在1944年秋天的一个傍晚,福清县龙田镇东营村绅士余敷瓒,在家办婚事,家中聚来一些亲朋好友。正在喜庆之时,海面上一个亮点正向该村靠近,逐渐引起人们的注意。原来这是一艘日军舰艇正载着约一个排的鬼子从福清海口徐徐而来,正准备在该村北江登陆。这令百姓十分恐慌,怕喜事办不成要办丧事。大家立即商议对策,有人主张马上通知全体老百姓躲避,有人建议等他们上岸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再作对策,有人坚持立即组织现有的力量全面出击日寇,大家议论纷纷。经过全面综合考虑各种方案的利与弊,又鉴于当时抗日力量薄弱,战地服务队(当地三青团抗日组织)支队长余乃坤、大队长余敷瓒等决定采取二步方案。第一步,不让日军上岸进村,井水不犯河水,把喜事办完,免得大家扫兴;第二步,如果无法阻止日军上岸进村,就只能与他们决以死战,但村民来不及转移,生命和财产会受到重大损失(因福清海口还有日军大部队)。他们先实施第一步方案,但必须由一位狙击手来完成——当年20多岁的何振芳(我父亲),是受中共闽中地委何胥陶直接派遣担任战地服务中队长。他在少年时就和祖父学修枪、造枪和打枪,并以打鸟为生。对天上的飞鸟常常能举枪落雁,是当地有名的神枪手。他接受任务后,立即在海边寻找一个既接近敌方又隐蔽的狙击点,勇敢、从容地端着一支三八大盖步枪,瞄准随海潮摇摆不定的日舰上的旗杆-----“喀”一声枪响,日军的膏药旗随即断落。顿时,日军“叽叽哇哇”地乱成一团。这是正义的警告!这是准确的一枪,明示有高人在此!侵略者如敢贸然进犯,就有来无归。过了一阵,鬼子好象经过一番讨论决策----未敢上岸,也未放一枪发一炮就调头回去了。
这一枪折旗退群寇的举动,使百姓的恐慌逐渐消退,更增添了当晚的喜事气氛,婚礼继续进行。而神枪手也成为婚礼的重要人物,乡亲们你一句我一杯围着他,灌得他醉走S步。
火烧日船镇海匪
不久,大概也在福清龙田与海口一带沿海附近,一艘日军货轮在海边搁浅。国民党当地负责人还是采取有限防御方针,要求不要主动打死日军怕报复,只能吓唬或驱赶日军离开就行。按照这个命令,父亲在陆地负责阻击不让日寇上岸,其他抗日队员潜水到日军货船上,日军人少又怕站在明处会当靶子,躲进船舱里。抗日队员到船上后也不敢随意下船舱,因为这时日军在暗处。所以抗日队员就把甲板出口封死不让鬼子出来。这时已涨潮了,他们调好方向舵,点燃浇在甲板上的煤油,同时开足发动机马力跳下船,让日军货船燃着火自行驶向大海。
当地人流传何振芳的枪法:要打你左眼就不会打右眼。当时农村娱乐少,父亲居然敢让一位叫余敷善(龙田镇东营村人)的小孩举着手掌靠在门柱上当活靶,射击小孩的手指缝----表演枪法给群众观看。因枪法好,他为一些商船做过押船保镖。海匪要打劫前,一般会派线人到码头摸底谁是商船的保镖,如果是何振芳,一般的海匪会放弃打劫。但他还是遇到过一次海匪打劫商船,经过激烈的枪战,海匪没有占到便宜,只好退去。
1941年,他跟随哥哥何世雄率领的部分革命队伍攻打国民党福清上迳盐务站,在回师江阴岛休整时因麻痹大意,被当时颇有势力的海匪翁孟光部带着兵舰包围,抢去部分物质抓走人。当时,父亲凭胆气和好枪法挺身而出与海匪头目翁孟光交涉,救出被扣押的郭其达等3位革命同志。
满门志士同抗日
解放前,我祖父何承务、伯父何世雄(何大妹)、叔父何秋金、婶婶薛桂英和父亲等5位亲人都参加了当地抗日革命活动。且, 枪法都很好。祖父更是神枪,据说有时向背后开枪也会击中目标。我家是地下党组织的联络点。祖父和父亲既会修枪又会医术。所以还要负责抗日游击队的枪械修理和伤病员医治。地下党领导经常在我家里住,如:陈宝泉(原福州水利局长)、念长金(原福清县高山区长)、陈其林(原连城县武装部长)、陈家官(听说曾在北京某机关工作)等。父亲用船经商(为党组织筹集经费)时还曾掩护过许多革命同志,如:何显欠妹、何修华、何孝忠、何孝瑞等同志。
当时抗战条件艰苦,父亲和大家想尽办法提高抗日组织战斗力。如用气枪练习射击时,为节省铅弹,用小铁钉捆一根短线当气枪子弹来打靶;还从莆田南日岛附近的海上,冒险捞起大水雷拆除引信,取出里面的炸药来自制武器。祖父在自制武器时被炸伤,为止痛曾用过鸦片。结果上瘾,一度导致家中稍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卖光。最后,父亲只好把祖父硬捆起来戒毒。
1944年11月18日(不知是公历还是农历)凌晨,国民党保安团围剿在福清江镜太山寺的中共抗日先遣队福清支队。事先,父亲在福清龙田镇东营村探到情报,连夜赶回江镜太山寺支队部报告,使抗日队伍及时撤离免遭重大损失。
兄弟遇害急复仇
1942年伯、叔二人为争取扩大抗日力量,深入匪部做策反工作时被不幸杀害。父亲花了很大的努力去寻找俩兄弟下落,最后也只见到一条船上留着一摊血,还有一只狗不肯离弃在汪汪叫,却不见尸体,情景十分悲惨!为了报仇,父亲也深入匪巢,但差点被杀死,只穿着一条短裤逃回家。后来,经多方打听寻找到凶手家时,凶手已逃跑,只有其妻子和孩子在家。随行的同志劝父亲把其母子都杀了报仇,但父亲善良没有滥杀无辜。后来听说凶手被其他人杀了,其家人正在办丧事。父亲赶去,见凶手的尸体装入棺木还未下葬,父亲忍不住仇恨举枪向棺木开枪,也算是为亲人报了仇。
台湾刑场获救
1947年台湾“二.二八”暴动期间,父亲驾船去台湾基隆市。其中船上有十几名进步学生和革命同志。因不知船上混有奸细,部分进步学生讲话不注意暴露了身份。上岸后,父亲和许多人被捕,并受到严刑拷打(被打断二根肋骨)。但他意志坚定没有背叛。基隆警察局监察长(党部书记)方事亭,决定把父亲押到刑场枪毙。此时,幸好有人及时赶到刑场救下了父亲。原来,父亲认识一位姓郑的老乡是警察局的科长(福清渔溪人),父亲把藏在身上的金戒子私下送给他,请他想办法解救。这时,刚好警察局长郭绍文从外地回来,这位老乡警察就向郭局长求救,郭局长马上派人到刑场命令暂停枪决,押回重审。姓郑的老乡警察悄悄用家乡话对父亲说:“再审问你时,你还要坚持不是共产党,是做生意的,这样就可能没事。”父亲被继续关押、审问了十多天才被放出。当时国民党对二.二八暴动的镇压很残酷,基隆市很多地方散发着抛尸的臭味。后来,听说这位解救父亲的台湾基隆市警察局长郭绍文(浙江人),其实也是地下革命者,因解救父亲暴露了身份撤回大陆。
父亲是个普通人,也有很多缺点。解放前,由于长期在外参加革命活动和谋生的需要,很少回家,还在外面爱上了另外一位女人,并生了孩子。1952年父亲被冤判“特务罪”时,这位女人却不怕受牵连,带着孩子去监牢探望父亲,还让父亲认孩子。父亲说:“不敢这样,我背着‘特务罪’ 正在坐牢,会连累你们的。”这位女人哀求道:“可怜这孩子吧,他不能没有父亲!”以后,她终身未婚,做一份很辛苦的工作自己养家糊口,默默承受一切,从来没有打扰过我们家人。此事我母亲一直都不知道。
父亲在最后一次回忆抗战时说,他(包括何胥陶、何本魁、何本河等一批革命者)从来没有怕过日寇。因为很多福清人世世代代就在大风大浪中搏斗生存,天不怕地不怕。倒是日寇遇上悍勇的“福清哥”真有些害怕,只因当时国弱民穷武器差,虽有好枪法(也会武术)也不能放开打-----悲哀啊!
何振芳简历:生于1921年,曾用名:何春木、何家振。福建福清市江镜镇酒店村人,从1941年开始参加中共闽中地委何胥陶(1945年牺牲,地委级烈士)领导的地下革命活动。解放后回乡从事渔业生产;1952年8月被福清县法庭冤判 “特务罪”三年到永安监狱服刑;1955年8月福建永安大洲后机砖厂当机修工,改造安装成功全省第一条较先进的机砖生产线,使其开始正常生产,多次评为先进生产者,1959年出席过永安县工交系统群英大会接受表彰;1960年4月福建永安县农械厂(内燃机配件厂)当钳工; 1982年7月退休于福建永安县内燃机配件厂,同年8月,其“特务罪”被平反(30年整);退休后,他还担任过多家工业企业高级技术顾问,为永安工业建设做了贡献;1987年4月福清县人民政府给他颁发了“五老”荣誉证书,2003年12月过逝,享年82岁。
笔者:福建省永安市经济贸易局原党委书记---何修文
2015年8月29日
说明:
文中人物----余乃坤、余敷瓒:均系福清龙田镇东营村人,民国时期当地绅士,分别任过国民党参议员、龙田镇长。解放后移居台湾。
余敷霖:余敷瓒胞弟,解放后曾任福建沙县农业局高级农业师、政协沙县委员会第三、四届常委,他对本文前面部分内容作了书面证明。
以上文字,多数根据何振芳历史档案,还有一部分是根据他生前和其他人的记忆口述,由笔者整理出。由于时间比较久远,可能难免有一些内容与当时实际会有少许出入,请见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