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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色记忆：女交通员周妹妞

日期：2013/11/1        来源：宁德市老促会        点击数：

红色记忆：女交通员周妹妞

吴纯生  吴开秀

周妹妞，95岁，福建省柘荣县人，是该县尚健在的唯一女交通员。当她回顾起往事，那布满沟壑的脸上泛出一丝的痛楚，浑浊的眼眶里却始终闪着光亮；她身体羸弱，语音微细，但却清晰可辨……

据周妹妞回忆，妹妞的祖父为浙江平阳人，因生活所迫，祖父三兄弟一并来到了柘洋（今柘荣县）王家山右侧的马坑。经整整两代人的努力，他们终于在马坑搭盖起了三座土墙、木架、杉树皮为瓦的房子。妹妞家里有3个姐姐1个弟弟。家境极为贫困，父亲一把锄头养不了众多儿女。在她8岁时被聘到距马坑6里路的芦西坑吴阿五家为童养媳。芦西坑只有两座土墙杉树皮盖的房子，住着几户人家，夫家也是异常贫困窘迫。

1934年10月的一天，周妹妞村里地来了一大批戴红星帽扛着大刀背着枪的人，他们有男又有女，说是红军。为首的几个说着不太好懂的话，但待人和蔼亲切。后来才知道，男的首长叫叶飞，那时才20余岁，女的叫曾志。红军的到来，让这一带的小村庄沸腾了。红军队伍分头进驻到临近的几个小村里：壳枪队住在马坑周妹妞的娘家；大枪队、机关枪队是住在马坑岗头王姓、陈姓人家；还有部分住在马尾岗一带。一时间，大树林立、藤蔓紧连、外界陌生人根本进不来的山林里，冒出了多座的红军楼（草寮）。几百个红军战士在这里学习、战斗与生活。几处稍平整的洼地，成了大刀队、长枪队的的训练场，那场面火热极了！ 红军宣传穷人翻身作主的道理让妹妞感到新鲜又兴奋。公公和婆婆蓝五嫂对红军极为热情。后来她才知道婆婆蓝五嫂早在34年4月红军解放柘洋城时就参加霞鼎泰县委秘密工作团了。房院里每天进进出出都是红军，尤让她惊异的是红军“同志婆”（她的婆婆蓝五嫂是这样称呼曾志等女红军的），又好看又精神。

 这年农历11月，16岁的周妹妞正式“做大人”，和她的丈夫吴成顺合房结婚。成婚那天，红军们都来庆贺。“同志婆”曾志拉着吴成顺的手对她说：你拉住他（指吴成顺）手，叫他一声名字，他也叫你一声名字，你们就是革命夫妻了。想起那时的场景和“同志婆”说的话语，妹妞脸上不由绽出了幸福的笑容。也是在“同志婆”曾志的鼓励引导下，在婆婆蓝五嫂的影响下，妹妞她也介入革命了。她和霞鼎泰县委秘密工作团的游春妹（柘洋五蒲人），张桂英（霞浦崇儒左岭人），承担起十几个红军伤病员的护理。这些从前方转移到芦西坑治疗的伤病员伤势较为严重，生活行动多数不能自理。她们耐心给伤病员喂饭、洗澡、洗衣、端大小便盆等，直到完成任务。

1935年3月初，闽东地区革命斗争已经转入艰苦卓绝的三年游击战争。在此形势下，摸清敌情，显得异常重要。霞鼎中心县委和霞鼎泰县委作出决定，在各村特别是在基础好、条件具备的山村物色能拥护共产党和红军、立场坚定、素质优良的群众作为交通员，为党组织和游击队提供敌人情报和传送党内情报。周妹妞被选拔确认为霞鼎中心县委专送密件的核心交通员。妹妞不负重托，凭着机敏和坚韧，凭着她对这一带地形地貌的熟悉，多次安全完成送信任务。

1935年3月中旬的一天，周妹妞奉命送信到养家楼村的霞鼎肃反队秘密驻地。正当她翻过碗窑后山时，猛然间从小道前边灌木丛中后钻出一高一低的两个人。周妹妞吃了一惊，定神一看：很陌生，戴斗笠也穿着草鞋，只是腰侧间鼓鼓的。不好，绕不开，回头跑也不行，怎么办？两个人逼了上来。低的那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妹妞，不怀好意地往她脸上胸脯上扫；高的那个人一声不吭，一把拉下妹妞的斗笠，撕开篾条翻看检查。接着他甩掉斗笠，恶狠狠盯着妹妞，似乎从发髻里嗅出了什么，随即伸出脏兮兮的右手准备扯开妹妞发髻。说时迟那时快，妹妞冷不防地从右腰后抽出割柴刀，朝高个子抡劈。高个子“啊”地叫了一声，好像是手掌被削到，俯下了身。矮个子一怔还没来得及拔出枪，周妹妞已毫不迟疑地跃下陡峭的路坡。待两个探子返过神来，妹妞早已隐没在路坡下高过人头的茅草丛中，沿小山涧钻进阴翳晦暗的密林穿行，赶到肃反队驻地，同志们看着妹妞脸、脖颈、手臂，凡是没有衣服遮掩的部位被茅草割出的道道血痕，个个心疼不已。妹妞顾不得一头汗水和又辣又痛又痒的伤口，从发髻中掏出了信。几天后叶飞表扬了妹妞，她才知道这封信的安全送到，让红军在艰苦的斗争中又赢了一回合。原来信送到的当晚，霞鼎肃反队及时地配合叶飞独立师的一个突击队，夜袭白区堡垒村石山和福鼎西坑村，抄没了十几个豪绅的家，缴获了大量的银元，并抓回了18个土豪及保长，关押在杀头岩后的山寮里。由于这些人对革命敌视拒不合作，被霞鼎肃反队押至芦西坑对面山峰的凸尖处杀头岩上，——用大刀砍死。

1935年12月初的一天，周妹妞按东岩交通总站老郑的交待，前往霞鼎中心县委秘密驻地悬藤坑送信。婆婆蓝五嫂将信插入她的发髻内，妹妞转身跨出家门，仔细观察周边后，她快步进入南山坳，这里林木高大密集、遮天盖日，她从潮湿的林中钻出来，折向水泊岩。霞鼎中心县委办公地悬藤坑是在水泊岩右侧50丈高的山凹处，妹妞“呜呜呜”叫了三声，只见兀立的岩壁后荡下一根粗大的葛藤。妹妞抓揪着藤条奋力向上攀爬。岩洞隐在树木森然的峰腰处，洞前一丈见方的平地上，几个站岗的战士笑着帮妹妞拉了一把。一丈高，两个房间那么大的洞里，先前就是叶飞、曾志等闽东独立师领导办公休息的地方，也是他们指挥红军转战闽东的中枢。现在则是霞鼎中心县委许旺等领导的指挥中心。许旺读完妹妞送来的信，略一沉思，眉宇舒展开来，眼眸里充满了兴奋。第二天一早，芦西坑西南方向的梨树坑的周边密林里，妹妞手握割刀和战士们一道伏在草丛里，紧张而又兴奋地注视着前方。原来国民党新十师认为叶飞闽东独立师转移走了，芦西坑一带的红军实力减弱，派一个连的部队到芦西坑一带企图捞一把。这消息被我内线获知，妹妞送的信就是敌人想偷袭的情报。于是许旺当即决定引敌上钩打一个埋伏战，挫一挫敌人的气焰。他连夜调来新成立不久的中心县委独立团和部分县区的肃反队，悄悄地隐蔽在梨树坑边。马坑溪宽三四丈，溪中硕大的鹅卵石累累踞立彷佛是不屈的战士，梨树坑在溪的西面，两旁高山峭立，是个歼敌的好地方。时近中午，被游击队引诱而来的新十师部队正一步步地钻进包围圈。正当他们拖着沉重的步子踏进溪右侧毛竹林时，随着许旺一声“打”！ “匡匡”的锣声，密集的枪声，陡然响起，妹妞跟随几百红军一起挺着刀枪呼喊着扑向毛竹林。仓猝间，国民党兵不辨东西南北，挤成一团。竹林茂密，敌人施展不开，惊慌失措中没开几枪，就被如潮涌至的红军悉数砍翻，一个也未曾逃脱。在胜利的欢呼声中，许旺来到忙著收拾战利品的妹妞身边，笑着说：“妹妞，这次你的功劳最大！”

1935年12月底，斗争形势更加严峻。国民党78师、新10师大部队进山围剿，马尾岗、长岗、坝头、大泡、岗头、陈厝、马兜鬃、芦西坑、马坑等自然村均被付之一炬。紧急关头，妹妞带着没有来得及随部队转移的几个“同志婆”（游春妹、张桂英）藏身于马坑下的秘密寮里，直至她们安全脱身。但婆婆蓝五嫂没来得及转移不幸被抓，关押在东源炮台里，几天后，被杀害于柘荣溪坪柴岚下。公公阿五急火攻心一病不起。丈夫吴成顺四处躲避，不久在霞浦病重身亡。

房子被烧了，亲人没了，中心县委也停止了活动，妹妞藏身于杀头岩下穴洞里孤独苦熬。两年后，贫困无依的她经人介绍和前山村的林姓男子走到一起。他们绑草寮艰苦度日，直到迎来49年新政权的建立。

如今，周妹妞合家欢乐，儿孙簇拥，晚辈们事业有成。我们在充满敬意之余，也深感欣慰，从心里祝福周老太健康长寿。

（作者单位分别为：柘荣县政协   柘荣县老促会 ）